夏天的大雨總是來得猝不及防,儘管在這塊土地上生長了十幾年,對於一些發生得太過快速的事情,他們仍舊沒有多少防備。好比說這陰晴不定的天氣。上一秒分明還晴空萬里,下一秒當他們收起網子,正準備要回家時,體育館外便唰地降下一陣大雨。少年們晦氣地唉聲嘆氣,一面說著真是意想不到啊,一面從揹包裡拿出了傘,他們三兩成群地聚攏在屋簷底下,撐開了傘,正要劃出步伐時,谷地仁花還瑟縮在門口的角落,蹲著身子,在整齊的揹包內翻個不停。
日向是第一個注意到谷地並沒有跟上的人,怕是觀察力好使,他掉頭走回來時,一眼就從谷地慌張的神色上讀出了端倪。那會兒田中和西谷還圍著清水,一個說著自己的傘比較大,一個說著自己的傘比較好看,壓根沒有注意到清水其實已經自個打傘走進了雨陣中。日向彎下身子,把握在手心裡的傘柄遞給了蹲在地上的那人,「喏,谷地同學。」
谷地愣愣地抬起臉,那張巴掌般大的小臉上還餘有一些慌張與困惑。她先是看著日向,半晌過後才像是終於意會到了對方的意思,於是不好意思地在胸前揮了揮手,「沒——沒關係啦!我猜我大概是忘在教室了,你們先走吧!不用等我了,我回個教室拿就——」
沒等對方說完,日向就把傘塞到了谷地的手裡,「沒關係,就拿著吧,我跟影山撐同一把就好。」他邊說,邊咧開了嘴笑,接著轉身跑進了雨陣中,在影山罵咧咧的語氣之下,硬是鑽進了對方的傘頂下。
谷地接下了這把傘,貌似一時之間也無法再有其他推託了,於是只好將包包的拉鍊拉起,重新揹上肩膀,然後隨著其他人一塊步進雨陣之中。那雨下得很大,所以日向並不打算騎腳踏車回家,大家也沒有像平常一樣刻意繞到坂之下商店聊天或是買東西吃,興許是在這樣的大雨之下,他們心裡頭想著的都是同一件事,趕緊回家。
沿著放學的坡道走下,少年們在路上不著邊際地聊著天,從中午的炒麵麵包聊到了期中筆試的成績,一談到考試,原先說話還很大聲的影山和日向展現了一般在球場上才能見到的默契,不約而同地都閉上了嘴。菅原指著他們,笑得大聲,半晌才因為大地的緩頰而好不容易停下。
率先離開隊伍的是清水。田中和西谷舉著臂膀,濕了半邊袖子,朝氣滿滿地向著清水的背影說了聲再見。再來離開他們的則是成田和木下,他們見公車來了,匆匆地同眾人道了別,接著轉身就跑了開來。
拐過了下了路口,接著離開他們的便是谷地,她禮貌地站在拐彎處——甚至可以說是太過禮貌地弓下身子,中氣十足地和大家說了聲再見。東峰總是被對方恭敬的動作嚇得不輕,於是也弓著身子,慎重地同這個一年級的學妹說了聲再見。
谷地抬起了臉,在大雨之中,那張巴掌大的臉看起來格外朦朧,好似鑲上了一層柔霧。她向著日向又再說了聲謝謝,語氣怪慎重的,卻又和方才向大家說再見的感覺不太一樣。日向聽了,聲音飽滿地哦了聲,笑著表示這沒有什麼,等到下次見到他的時候,再把傘還給他就好了。